连我自己也奇怪,为什么会把外公和《古老的棉被店》那首歌儿连在一起。每每想起外公,那古朴的曲调就不期然地一阵阵袭来,袅袅地拨动我的记忆。
就因为外公从江南小镇来的那一年,大街小巷到处都在放那首《古老的棉被店》那首歌儿。外公一直生活在古朴的江南小镇,自己种了几亩地,春天的时候播种,之后灌溉、施肥、除草,到秋天收获果实。靠着勤劳。日子过得还算殷实。母亲那些年生活艰难,外公常接济她。后来这边的日子好了,母亲曾把他从老家接来,可外公离不开他的乡下。
1998年那年,我们还是把外公接来了。开始还好,给我们讲姑爷爷的家事、讲李奶奶家里事……间或也给我们讲乡下的新鲜事儿。后来,他每天转来转去,心里很不安的样子,时常与我们谈起乡下的宅子,乡下的地。那时我猜想外公八成是想家了,母亲也觉察到了,给他买来半导体,劝他每天出去转转或看看电视什么的,他摇摇头,又开始谈他乡下的事,说他乡下种着高粱。种着小麦,告诉我们要是在乡下这个时候快秋收了。后来,在秋收之前到底又回老家去了。那天,我在满街的《古老的棉被店》的曲调中送别外公。望着外公慈祥的、然而却很少眷恋的眼睛,我忽然明白了,那被外公耕种了几十年的土地就是外公的弦啊!他的情感和寄托全在这上面了。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,外公就和《古老的棉被店》一起叠印在我的心里了。
我最喜欢我的外公。外公的手很巧。平时外公在家用毛竹编些竹篮子、竹筐子什么的,每年的三月十五挑到镇上集市上赶集去买。外公编得又快又好,他一天能编两套架子,别人可赶不上的,你说厉害吧?那个老板有什么新活,都是先找我外公给做个样子,让别人跟着学;赶上有急活,也是先找我外公,他总是按时给人家送去,从没耽误事,老板很信任他。村里人都说:“你这个人,都快70了,每天还跑来跑去的,歇歇吧。”外公总是对他们笑眯眯的。我想,我外公才不老呢。
我佩服他。外公很节俭。他一辈子辛苦的干活,挣来的钱都不舍得花,妈妈常说他,让他照顾好自己的生活,可他总不听。外公的钱都收在一个钱包里,碰上大事时,他才拿出来。平时总是算计着花。不过邻里有困难时,他就会慷慨解囊,一点都不吝啬。外公的脾气很古怪。平时,他是心平气和的说话;当外婆说他的缺点时,他就大喊大叫地说话;我和姐姐做出可笑的事情时,他就笑眯眯的说话。外婆说他是个老顽童。
有年年初,外公到街上卖柴,卖完柴后,由于迷失回家的方向,死在野外,当我们打听到时,尸体已经火化了,我们悲痛万分。在乡下,外公是不知疲倦的,两顿茶、三顿饭和那方土地是他全部的生活了。
“丁啷当、丁啷当……”
我仿佛看到了日复一日弹着棉花的李先生和年复一年的外公。我身边又响起了那首歌:“李先生辛劳弹着棉花一点不抱怨……祖先八代延绵不断经过了三百年,丁啷当、丁啷当弹着他的弦,就像他的皱纹布满他的脸,因为他的辛劳方有温暖的从前,有人感谢有人钦佩充满了心里。”
外公的离去,是我永远难忘的心结 。但是我永远都会把外公对我的爱珍藏于心!无论时过境迁,物是人非,外公那慈祥的面容和佝偻的背影,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