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年教师节来临时,我首先想到的是叶春文老师,总要打个电话或者跑到他家进行慰问。可是,叶老师已经不在了,我的问候怎么传达?想到这里,我就有点难过。可师恩却一直铭记在心。
年少时,我真傻啊,没有远大的理想,也不懂得努力用功。每天背着书包上学堂纯粹是一种家和学校之间的惯性运动。唯一值得骄傲的是语文课的作文经常被老师表扬。时至今日,我仍清晰地记得三十四年前坐在语文教室里的情景:叶老师正把我的《西江景物记》当作范文声情并茂地朗读着。老师可能不知道,正是他对我多篇作文的欣赏和赞许,才使我一度自卑的心逐渐变得自信。
现在回想起来,叶老师一定对我寄予过厚望,只是我未能成为他引以为豪的学生。高考失败后,叶老师曾安慰我说,条条大路通罗马,考大学并不是一个人唯一的出路。他还叮嘱我不要放下手中的笔。我记住老师的话,一边在工厂的车间里苦闷地干着活,一边积极向厂报和团刊投稿,在写作中享受小小的人生乐趣。后来我把业余涂鸦的十几篇文章工整地抄在一本硬面抄里,美其名曰《跋涉集》,交给叶老师批改指正。
现在我找出那本《跋涉集》翻了一下,不禁为当年的幼稚文笔而惭愧,更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地结集交到老师手中而脸红。但是,我记得一个星期后到老师那里拿回硬面抄时,并没有在老师的眼中看到丝毫不屑,相反,他还对我说了几句鼓励的话,并特意复印了一篇短文送给我。那是上海女作家兼剧作家黄允写的《我与书》。我很快看完这篇短文,了解到黄允也没有上过大学,完全凭着自己系统地读书,在剧本创作方面取得了成就。这张轻飘飘的纸片分明寄托着老师很有分量的希冀,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;老师对我的厚爱在此时也是无言的,他把想说的话通过雪白的纸片表达出来。
当我对前途感到迷惘的时候,我打开那张小纸片,重读着《我与书》,我发现字里行间隐藏着老师对我“传道解惑”的密码。我也开始了系统地读书,随着汉语言文学一门门课程的顺利通过,自学抵达了“我的大学”。值得一提的是有一门的课程考试,我意外地碰到叶老师在我的考场监考。当我把试卷交到他手中时,我看到了他眼中温和的笑意。
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在各类书籍上看到的励志类作品不计其数,如今微信中的“心灵鸡汤”也随手可得,相比之下,那张小纸片实在有点微不足道。但是在当年,小纸片对于我无疑像穷孩子的一块糖,它在我茫然无助的心里注入了一丝丝的甜。
由于叶老师的鼓励,以及自己对文学的热爱,促使我一直握着笔笨拙地写到今天。每天抽空看会儿书,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种习惯。老师给予我的那张纸片在很多时候其实已经变成了一种暗示,暗示我要努力用功,暗示我怎样使文笔从幼稚走向成熟。因此,我的书桌上总是放着一堆书,对一些好书的阅读就像是老师要我去完成的作业。虽然我在书中没有找到黄金屋,也没有变得颜如玉,但是在吸收好书精华的日复一日中,建造起丰富充实的精神家园。
回望我的学生时代,有太多的“园丁”为这个精神家园付出过心血和汗水。我始终把遇到最后的“园丁”―叶老师当作我一生的幸运。当命运对我关上一道门的时候,是他为我指引了另一道门,并让我自己去刻苦“修行”。叶老师对于我的深远影响在于他通过纸片告诉我:实现“修成正果”的远大理想,必须要走一条与书为伴、终身学习的道路。
年少时的傻姑娘在年过半百之后,终于深刻地明白了人生的道理。感谢叶老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