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下“老屋”这两个字,情不自禁想起“老院旧房已荒凉,回想往事多惆怅”那句诗;看着眼前这幢父母亲辛苦半辈子建起的小楼,心里总有写篇小文,记录这幢小楼“老屋”的今生前世。
一直不知从何写起,“老屋”既无光辉的历史记载可循,亦无亭台楼阁之美可描,更无家族史上名人儒士可书,但它确实刻在我记忆深处,它的历史与变迁也是有渊源的。“老屋”是简单的两层半小楼,朴实,普通,用不着韵律的语言来形容;它历经变迁与风雨洗礼,也不需用平仄的词句来记录。在我心里,它饱含父母的心血,记录着我家庭的变迁,留下我们哭笑、打闹、欢乐、高兴的痕迹,一如诗中所说:“旧砖旧瓦旧门窗,避雨遮风送时光。”
“老屋”建于30年前,虽然结构简洁,没有现在乡村所建新楼的漂亮新潮,但功能也齐全,在当时来说,算新潮的了。心想:现在我们在城里购买一套房子,须还贷三十年,父母一生却两次建房,是多么的不容易,这幢小楼是父母亲一生最大的财产,也是两老给我留下的唯一“遗产”。
上个世纪90年代初,我兄弟姐妹相继外出谋生,每逢年过节聚集回家,老房已无法居住,父母亲便筹划建房,虽然当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,但也是续年有了好转,再加之我们都已各自谋生了,父母亲仅靠攒下些少积蓄,匆匆动工建设。由于我们都在外地工作,一年也只回家两三次,父母亲也没有和我们兄弟有太多的商谈。据说建房的钱基本上是父母一分一元积攒出来的,大哥与姐姐妹妹有些少支持,刚好那时我结婚生孩子,根本没有什么经济能力支持。据母亲说,为了省钱那些砖石沙土的搬运费,父亲起早摸黑,一点一点把建房的材料搬进来的,可以想像,父母为建这房付出多大的努力。然而,这小楼建成母亲只住了几年就仙逝去了,父亲亦或随兄、或随我生活,小楼即属闲置的乡下小屋了。每次我回乡,见到这幢小楼,心里总有“人去屋空草满院,唯有寂寞与荒凉”的心酸感。
人经不起岁月的洗礼,房屋也耐不住四季的风吹日晒雨打,闲置多年的老屋,虽是水泥、红砖所建,但经岁月的侵蚀,也房顶漏水,墙体脱落,遍体鳞伤了。近期,为在乡下重新寻找家的感觉,我找到堂弟,对房子进行修缮,使房子重新展现风采。
看着焕然一新的老屋,我脑海里浮现老屋的“前世”。它的前世在我的脑海依然有模糊的记忆。那时我刚懂事,由于我家六姐弟妹都相继长大,原来的“上下搭”(即上三间下三间)瓦房已经不够住了,迫于无奈,父母便规划建房。那时,父亲向生产队在门口垌要了一块水田,在秋收之后,把田里的泥搞糊成稀的泥,雇叔伯们把泥担到山坡边,用木板做个框,往框里倒上稀泥,过去在乡里叫打泥砖,过了秋未冬初,泥砖经过风干之后成坚固的泥砖,父母亲一块一块搬运回家,经过大半年的准备,在冬季农闲的时候,家里雇请村里的叔伯们帮忙建起了房子。当年属于生产队分配粮食,建房时雇人需要吃干饭,吃完了家里的口粮。过完年家里便断了粮,饿得我水肿,仅靠母亲向大队干部求得几斤救济粮才治愈我水肿病。
至于老屋的“前世”的“前世”,在我脑子里或许寻找不出多少的记忆,而每次和同龄人说起,都会说你家房子怎样、他家房子那样,极其怀念,而每次说我家的老屋,无论是说到老屋的今生也好,老屋前世也罢,或者再说远点这个房的前世的前世,我心情十分沉重。无论“老屋”过去与现在是什么模样,它在村子里曾承载着每个家庭的变迁与喜怒哀乐,每家的“老屋”的今生或前世也都包涵着父辈们的心血与汗水;还承载着我们一代人童年的记忆,记录我们成长以及变老的点点滴滴,那是一份回味悠长、魂牵梦绕的故乡情结。
站在村口,看到现在是村里幢幢的小楼房,想想我们现在居住的城里高楼林立,感叹时代的发展之快,感恩这个国度的繁荣稳定,相比老屋的前世,更为感叹时光荏苒,时代的巨变。
儿时的老屋低矮泥砖瓦房只存在我们这代人的脑海里,儿时整个村子里共有五六十户人家,人口也有五六百,居住在一起非常热闹。房子挨着房子,我们嬉戏打闹的巷子很小,我家东面旁有棵大龙眼树,枝荣叶茂,每逢龙眼结果,我们都盼果子成熟,夏天,村里的人都在树下乘凉,我们也常在树下做游戏。晚上,各家都搬出櫈子,在院落树下上大人聚在一起聊天,我们小孩则在捉迷藏,捉萤火虫,热闹非凡,这些遥远的的记忆仿佛又回到眼前。
父亲在最后的两年,多次说老家的老屋怎样怎样了,要求我要常回去看看。那时我忙于工作,也没顾及父亲的感受,只是逢年过节才回去看下,也没有理解父亲对他的“家”、对这幢他用心血建起来的简洁小楼多么的眷恋。现在想起来,真的是惭愧,父亲是要我记住家乡“老屋”,是要我记住家乡这条根。因为我们从乡里走出来的孩子,在城里即使有房有车,生活无论怎样,工作怎样、乡里那小屋才是我们真正的根。因为有家乡这“老屋”,时刻提醒我,使我记住:我是从那里而来,是来自那方的水土。
我的根在家乡那块并不富饶的土地上。正如人们所说:“故乡的老屋是少年时的乐园,青年时的回忆,老年时的乡愁,是我们一生一世的根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