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直都在喊疼。好像从记事那一刻起,好像从寻找什么叫快乐的时候,好像从喜欢上那个人之后才开始的,又好像自从他失恋以后才有的。也好像与工作有关,还好像跟成长环境也有关。总之他说的是好像,好像与这些都有些关系,又好像与它们的关系都不咋大。
问他,他也不清楚,什么时候才有的这种感觉,什么时候才得的这种症状。
任何病症只有找到根源,才能对症下药。可听他说的好像,就感觉这个人没病。可又听他说的好像,就感觉这个人病了,无药可医的那种。通常的说法,这就是一个绝症。
看他没病,却死撑着一张比中药更让人难以下咽的表情,任谁都看见了都觉得难受。说他有病吧,思维正常,理解方式很通透,生活也正常。他不像苦大仇深的人,看起来就是郁郁寡欢,他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,却总把些鸡毛蒜皮的事,放在心上称。
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的小算盘,算出了几两是人间。什么是人间,有的人地方就是人间,有人喜欢去的地方,就是他们喜欢的人间。可是所有人都不清楚,他心目中的人间到底是什么样。
因为他一直喊疼,他指着心脏位置说:疼。每当他说这里疼的时候,他就开始胡言乱语。
和平年代,他却说他一直在打仗,这是一个人的战斗,而且这只能是一个人去战斗。他与孤独在战斗,强者的孤独感是寻找不到对手,弱者的孤独是找不到那个同病相怜的朋友。他说打着打着,他与孤独却成了最好朋友。
他怀疑这个人间是不是病了,得了一种无法根除的病症。他说这个病症就藏在每个人的心里,因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痛。他同样怀疑是不是自己病了,因为这不一致的痛苦,难受的事只有自己知道。
所以他神神叨叨的说,是不是自己不够爱人间,所以才让人间得病了,是不是人间照顾不到每一个人,所以才让个人痛了。
人间有大爱,不可能照顾到每个人,所以每个人都有痛,每个人都需要被关爱。他拍着胸脯说,这句话他知道。
他还知道,人间每个人都在想法设法活出自己,一个人的力量,一个渺小的自己,就算想做点什么,也是一种微弱的挣扎。一个时常对自己都会失望的人,谁还能指望他能做点啥。
他也明白,指望自己的人最终还是自己,能指望自己的人也是自己,每个人都有自我主宰劝和自我奴役权,他说他就是他自己的上帝,他也是自己的奴役。
他说这个世道事疯狂的,迟早会把每个人都逼疯,若不想成为一个被逼迫的疯子,就得想方设法先让自己成为一个疯子。
他说他现在就很疯狂,穷疯了,穷到想富有的时候想疯了,心中有梦的时候梦疯了,梦碎人醒的时候,人疯了。有一种眼泪,笑的时候就会流出来,有一种哭泣却发不出丝毫声音,这是什么样的泪,什么样的伤悲。
时间或许就是人类给自我制定的规矩,任何事都能凑到桌上就似年夜饭,酸甜苦辣味都是品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