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文摘抄

周俊华:太平车(10)

作者:周俊华   发表于:
浏览:65次    字数:3318  手机原创
级别: 文学秀才   总稿:57篇,  月稿:0

  太平车

  四轮木制大车,官名叫太平车,我们当地俗称:“大车”。

  它是古代沿袭下来的一种古旧车辆,主要使用在平原地区。因其装载量大,行驶平稳而出名,生产队时期,是我们当地拉土、拉粪、拉庄稼、运粮食等搬运重物体的主要运输工具。现在,随着社会的进步、科技的发展,各种先进省力的运输工具代替了大车,大车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,退出了历史舞台。古物博物馆极少收藏外,社会上已基本绝迹。

  大车呈长方形。一般车身长约6.5尺,宽约4.3尺,由车身、车毂(车轮中心的插轴),车轱辘(车轮)组成。车身主要部位用铁箍、铆钉加固,车身两侧边框是双层,双层的边框之间,各有一个车轱辘,直径约2.3尺,轱辘中心有铁质车毂,车毂与边框相应位置的凹槽相对,不影响车轮转动。车轱辘用铁圈镶嵌于车轮上,铆钉固定,有钢骨,比较耐用。

  车身由槐木,或榆木制做。制做大车有专门的木匠,属于技术性很强的手艺。车底座由左、右两根与车把一样长的扁方木和前、后、中、三根约4.3尺长的横梁连结在一起,形成底座。车把与底座由横撑子、竖撑子组合而成,底部铺板两边钉上档板,一个完整的车厢就形成了。

  大车最难干的活,就是把大车的零部件拼装在一起。听我队的老木匠周士德讲:大车组装时技术性强,活重。把车轱辘与主体和边框连结在一起时,需要一气连抡四十八锤,才能保持大车的整体协调性。抡锤的活,一般人会望而生畏。

  周士德一米八的个子,魁梧有力,力大心细,外号“老路神”。他学徒三年,参加打造过不少大车。每次组装时,连续抡四十八下大锤的气力活,要一气呵成,非他莫属。

  把两边车轮中心车毂与两边底盘和边框相应位置的凹槽相对,两边边框开的榫眼只能进下横梁的榫头,榫斗往下稍微大一点,就会越楔越紧,两边各需二十四锤。两边的横梁底盘木,车轮和外框,才能稳稳的,结结实实的结合在一起。再配上一个有几个铁鼻子的横担(也叫枕木)牲口挂上套,大车就可以使用了。

  生产队就有一辆这样的大车,我爷对这辆大车特别有感情。听我爷讲,这辆大车原来就是我家的。解放时,土地改革,爷爷带着它参加了互助组、初级社、高级社,后来交给了集体使用。

  红旗农场成立,大车被征用到农场。农场解体后,自然而然地分给了我们生产队。

  这大车是我爷分家后,请老木匠周士德等人打造的第一个大物件。淮海战役中,在沈丘县委支前司令部的带领下,我爷率领族人,赶着大车,日夜兼程运送粮草到徐州野司。出色完成任务后,受到支前司令部的表彰,这辆大车为新中国的解放,也曾光荣地出过一份力量。

  春天,万物复苏,正是备耕备播的好时节。生产队年前从粪坑里甩上来的粪,除两边留有出入的路外,大粪堆满了四周。经过几个月的冻、晒、风化,到了整理的时候。

  每天上工时,全队男女都围在四周的粪堆旁,两人一组,三米长。一个用抓钩把粪从粪堆上扒下来打碎,一人用铁锨把打碎的粪翻出去,堆起来。拉粪时,生产队还要派人把粪再倒一遍,边倒边拉。“粪是庄稼宝,离它长不好。”大车两头用粪箔子堵住,装的满满的,足有三四千斤。车把式手握大鞭,赶着牲口,掌握着方向,车子在乡间的小路上四平八稳地滚动着,不时传来“咕噜,咕噜”的车轮声。

  大车有一个缺点,笨就笨在它只能走直路,一遇拐弯的地方,就犯难。所以,后边跟着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,一到拐弯时,配合着车把式磨车。向左拐时,车把式轻轻的鞭子一指方向,嘴上喊着:“拐啦!”这一声拐啦,既是对牲口,也是对两个小伙子发出的命令,两个小伙子趁着牲口往左拐之时,趁势两人各抓住车子左、右的车把,用力地往右磨去,车子就迅速地往左打过方向。

  磨车看着是个笨活、重活,但还是个巧活,眼力活。拐弯时早了不行,晚了也不行。老车把式讲,车子在拐弯时,要看好路况。拐的如是漫弯,要拉一下里边的牲口,让它慢一些,外边的牲口还正常走着。空车压力小,它就能自动的转过来。重车,拐弯时要趁势,也容易拐过来。一般生产队的车把式和磨车的都是搁了多年的伙计,配合得默契。如果向右拐时,跟向左拐时的方法相同,只不过是磨车的方向,向左。

  大车到了地里,车把式一声:“驾!”鞭子一扬,只见拉粪车的马或骡,后蹄用力蹬地,前蹄稳稳地踏着松软的土,用力地拉着大车向前走去。

  马是通人性的,知道是该出大力的时候,它会使出浑身的力气拉套。老话说:“马到难处莫鞭打,人到难处拉一把”。也就是说,马干活,拉车到了泥巴洼子地或难走的路时,你不用鞭打,它也会往死里拉套,出力。你如果用鞭抽打,把它惹毛了,它就不走。

  大车拉着粪到地里十来米远的地方,喊声“吁......”,马就会停下,两个小伙扒下一堆粪后再向前走,直至一车粪均匀地卸完,车把式和磨车的小伙到路上,坐上大车咕咕噜噜地回去,继续拉粪。

  有时空车从地里回来,会遇到一群正在玩耍的小孩,他们手舞足蹈地叫喊着,撵上来,勇敢一点的爬上车坐会,高兴得直拍手,感到特别的骄傲。

  到下午,拉大车的马、骡换成牛,让马、骡歇歇脚。

  夏季,秋季,大车用于拉庄稼。最忙的时候就是收割麦子。为了不误农时种上秋庄稼,上级要求的抢收,抢种,生产队就在“抢”字上下功夫。割小麦按垄记工分,多劳多得。并派出五六个壮劳力,按最高级别记工分,跟着大车挑麦秧子,装车。

  装车时,前后斜着各绑上一个大羊角子。(用小方木做的高二米多,宽二米多的方格子框)这样能多装东西。装车的拿着三股木杈,往车上装麦秧子,车上站一个人,拿着木杈来回走走踩踩,踩实在,用木杈接着挑上来的麦秧子搭到边,拍拍打实。装好后,前后、左右,各用两根粗绳子绑结实。车上踩车的人就坐在上边起到一个指挥员的作用。车把式指挥着牲口,拉着大车,驮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麦秧子,四平八稳,不紧不慢地朝打麦场缓缓驶去。

  车上坐着的人,坐得高,看得远。路上行人多,他会提醒人们注意安全。该拐弯了,他会告诉后边跟车的小伙去帮忙磨车。待麦秧子拉到场里之后,大家齐心合力,七手八脚地卸了车。车把式又鞭子一甩,几个人坐上大车回地里,这样有条不紊地,一趟接着一趟拉麦秧子。

  细心的车把式,还不忘拿起平时挂在大车上那尺把长的水牛角,里边装的是保养大车的棉油,用一根绑上猪鬃的铁条,蘸油滴在车轴处,起到润滑作用,减少大车的磨损。车不怕使,就怕光使不保养,不爱惜。车,是车把式的宝贝疙瘩。

  冬季,大车也闲不住,我们生产队产业多,队里统筹安排生产时间,利用冬闲之季,从地里往牲口屋小广场拉土,准备一年的用于沤肥、垫牲口圈的土。俗话说:一年之计在于春。我们生产队是一年之计始于冬。只有冬天得闲,才有时间准备像小山一样,一年的用土量。

 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大车不仅是生产运输中的工具,在生活中也是必不可少的代步工具。它在人生的男婚女嫁中留下了光辉的身影。新郎家在娶媳妇时,首先要把车厢打扫干净,铺上席,车厢一周用红布围上,上边扎上用苇席编的一个顶棚,后边用红布拉上布帘,里边放上一床红色面料的被子,把大车收拾的干净,漂亮。拉车的两匹马的两个耳根子上各扎上两根红绫子,脖子上戴着拴有红缨子的铜铃,牲口套上也系着几缕红布,显得吉祥喜庆。

  车把式那天也穿着干净,整洁,手拿扎着红绸子的长鞭,满脸喜庆的带着衣着崭新的两个磨车小伙,在一片接新媳妇的鞭炮声中连甩三声响鞭,一声清脆悠扬的“走咧”的高喊声,和马儿“铛,铛铛”的铜铃声,大车欢快地“咕噜,咕噜”声,形成了一首别开生面的交响曲。这五种声音的响起,代表着五福临门。在这喜气洋洋地欢乐声中,接媳妇的,押车的“福娃”早已坐在车上。扛毡的,放炮的,管事的,跟着大车帮新郎去完成这人生中的大事,接媳妇回家。

  那时结婚,女方能坐着大车来婆家,是一件非常光荣和骄傲的事,相当于现在坐了一辆最高贵的小轿车,光彩照人。

  大车,是人类祖先发明创造沿袭下来的古旧车辆;是古代劳动人民造车工艺智慧的结晶;是中国车辆的活化石;是农耕文明的见证。在平原地区有普遍的使用性,成为我们这一带,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前的主要生产运输工具。它陪伴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,以前古老的大车,已经光荣退役。我亲爱的大车,已悄然成为回忆。

  (未完待续)

【审核人:凌木千雪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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