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文摘抄

左黎晓‖涧岭店散记(二)

作者:左黎晓   发表于:
浏览:10次    字数:2108  手机原创
级别: 文学秀才   总稿:50篇,  月稿:50

  正是五月末六月初的时节,虽是多云天气,但老北沟气象却十分明朗及辽阔。站在老北沟的边缘,我看到如梵高麦田油画般的图景,阳光虽在云层中,但照得收割过的麦茬地一片灿烂。没有铺设水泥的土路明晃晃的,和田野一起安静地躺在那里,好像等着我踩上去。我踩上田埂,这里长满了绿色的蒿草,还有成熟的燕麦。燕麦无人收割,细长的茎透着青色,穗子和麦茬同是土黄色。一些麦壳被倒在田埂上或是地头,我踩上去,一些麦芒和麦壳附着在我的裤管上和袜子上,我再一走,便落在了我的脚底,稍微有一些膈应,但也带着踏实。这种感觉太像小时候我和奶奶一起收麦子时的感觉了。只不过现如今奶奶不在我身边,在哪呢?就在不远处老北沟的土里呢。

  我一会儿沿着田埂走,一会儿走到田地里。花生早就冒出了芽,是深绿色。花生在我老家叫落生,这种麦子收割后沿着麦茬播种的落生,我们叫“麦茬落生”。如果是麦子收割后播种的包谷(玉米),我们叫“麦茬包谷”。低头看着脚下绿油油的花生苗儿,我欣喜极了,也小心极了,唯恐踩到它们。太阳此时露出一些,花生苗儿周围的麦茬、麦壳儿变得十分晃眼,让人不愿意久视。四周也越来越热,让人额头上冒出汗渍来。我没有撑伞,我不愿意撑伞,我要接受老家阳光的洗礼,接受老北沟的洗礼。

  我走着,老北沟十字路口的西边,沟内生着一大片深绿色透着勃勃生机的杨树,它们应该在我小时候就被人种下了。它们身体的一小部分长在老北沟内,大部分长出浅沟,超过了地平线,与天相接了。杨树林错落有致,与老北沟搭配协调,有俄罗斯油画的深沉及辽阔气质。

  田野越过浅浅的老北沟,往更远的北方延伸,期间零零星星地坐落着民宅,在我内心它是广大的。

  我找到了祖先的坟墓,这里埋葬着我的曾祖父曾祖母、爷爷奶奶。两座坟茔一高一低,上面长着许多蒿草,也有几许明亮的燕麦。那些燕麦像是祖先的白发,也像是胡须,透着生机。埋葬祖先的这片地是我二姑奶的儿子——学叔的地。二姑奶是左家第二代的女儿,早年嫁到了老北沟北侧的穆庄,生下三子还是四子,我记不得了。二姑奶很多年前便去世了。那时爷爷的坟茔在几百米外的老北沟北岸的左家田地,但由于地势较低及常年雨水冲刷,坟茔有所疏漏,爹便请来风水先生,看中了学叔这片风水宝地,连同埋在左家老宅附近的曾祖父曾祖母的坟茔,一起迁移至此。现时这片田地已收割完毕,学叔早早翻了土播了种,此时呈现一片褐色。

  我面朝东跪在了祖先坟前,阳光从四面八方照着我,追逐着我。我虔诚地跪拜祖先,额头深深地磕在大块儿的土坷垃上,有些疼痛,但我并不在意。我在心中默念着“老爷子、老奶,爷、奶”,像念咒语一样重复着。我跪拜着。方才走过老北沟南面的岸上,沟内的田地里,一位老太太正在那里收拾田地里的麦秸,我们不认得,只是疑惑地对视着。现在,我正在跪拜,她站在沟内,正好将头露出来朝我看,似乎在说些什么。我上前,想着乡里乡亲,打声招呼便好。另外虽然我来祖先坟前上过坟,但并不十分确定,便也想向她确认一下。

  “大娘,这是不是老左家的坟?”话刚说完,我就走近了她,“俺奶,桂兰,是不是搁这儿埋住哩?”

  “是哩,是哩……我知道……没错,是这儿……”她亲切地回。我依然记不清她是谁。

  “恁也是这街哩?”我问,想要知道她到底是谁。

  “不是,俺是孟庄哩……”她说着指向东北不远处的村庄,我亲爱的姨奶便是孟庄的。我知道,这位老太太大概猜出我是谁了。我也知道,她会是相熟之人。

  “恁姓啥?”

  “姓张……”她有些得意地看着我,等着我猜她是谁。

  “俺姨奶家也姓张……”我心中涌动着暖流,知道越来越近了。

  “俺是叔伯兄弟……”她温柔地回复我。

  “叔伯兄弟?恁当家哩跟俺姨奶当家哩,是叔伯兄弟?”我亲切地询问,她回复是,眼中泛着些慈爱。

  “那,那我得喊你奶哩……”此时我早已下了沟沿,站在她对面两米远的地方与她对话。或者,我更应该称呼她为姨奶。

  “是,是哩……”她对我的这声“奶”是欣慰的。

  好了,一切明了,我们知根知底,我们是亲友。

  我亲切地和她攀谈起来,问些家常。问她几个孩子,她回一男一女。问她几个孙子,她说两个。我问多大,她说大的十九了。我问是否还上学,她说不上了,小孩子学习赖,不好好学。她说孩子学习的时候,体贴地看向我,她知道我是爱读书的孩子。我忙回:“可不能这样说娃儿们,有的孩子爱学习,有的孩子是要干旁哩事儿哩……”她听出我的友好,脸上露出浅浅的笑。她还说她的女儿嫁给了官道上陈雷(音)。一听陈雷,我十分耳熟,陈家一直是左家的朋友,但我实在想不起他的相貌,但十有八九是要叫他叔叔的。我连连抱歉,这位奶奶也不介意,只是和我说着话。寒暄得差不多了,我和这位奶奶告别,说要到孟庄看看。没走出多远,奶奶有话传来:

  “娃儿,咋没汽车(骑车)咧?”

  现如今,老家攀比之风日盛,不管何种品牌,汽车似乎是衡量人的一个重要标准。我知道奶奶心中的疑问,友好地回过头,说:“奶,我搁外头欠了几十万的外债,难死了……这回回来坐哩火车……”奶奶似乎得到了答案,便低下头侍弄田地。我再次说声“走了奶”,便离开了,往不远处至多几百米的姨奶的孟庄走去。

【审核人:凌木千雪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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