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暑假,陪儿子参观浙江大学校园,无意中在紫金港校区住宿区域绿化带中,发现了一大簇明黄的花朵儿,它们在夏风中摇曳生姿,在众多色彩里非常显眼。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多看了几眼,谁曾想却是“他乡遇故知”,竟然是我们淮阳的名产“黄花菜”。关于淮阳黄花菜,它不仅是一种风味独特的食品,而且它背后还蕴含着一个美丽的传说呢。
传说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在起义前,因家境贫寒且身患疾病,全身浮肿,饥寒交迫,常以乞食度日。有一次,他遇到一位姓黄的善良老妇,煮了一些萱草给他吃。一段时间后,陈胜的全身浮肿慢慢消退,疾病痊愈,身体也强壮起来。为了感谢这位黄姓妇女的恩情,陈胜请她常住在家里,并把萱草称为忘忧草。后来,当陈胜、吴广率领农民起义军攻下陈州(今河南淮阳县)建都称王时,士兵们在混乱中把黄花菜践踏得不成样子。当地一位名叫金针的姑娘看到这种情况十分痛惜,于是精心管理栽培这些黄花菜,使它们重新生机盎然,亭亭玉立,开满迷人的鲜花。为了纪念金针姑娘,人们便将黄花菜称为"金针菜"。
黄花菜既可作菜肴,又可入药,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。此外,与众不同的、具有七蕊的淮阳黄花菜,还具有丰富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,被广泛用于食疗和保健。它的独特风味和品质使其在国内、国际市场上具有很强的竞争力,成为丰富餐桌美食、休闲美食、馈赠亲朋好友、商务礼品的佳品。
这次在千里之外的南方,能看到家乡的“名花”心里非常激动,对于黄花菜有我七彩童年的美好回忆。
幼时我并不知道黄花菜还有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叫“萱草”,此时再观此草,它如《诗经》中缓缓而来的女子,袅娜多姿,更是让我喜不自禁。妩媚动人的花朵,在阳光下亭亭玉立非常好看,而中午是它最美丽的时候,那翻卷的身姿在微风中摇曳,似乎在迎接喜欢它、读懂它的赏花人。那细长的蕊丝捧着花蕊伸出了花外,炫耀着它的美丽,为此它招来了蝴蝶的煽情,蜜蜂的亲吻。
小时候,家里闲置的地种植了些许黄花菜,每到夏季,黄花菜盛开的时候,金黄的花朵极其漂亮,香味也特别浓郁,香味里面还带着一股清凉的味道,至今我还是最喜欢闻那个味道。
自从到幼儿园工作,了解到幼儿园的食谱里不能有黄花菜,很是纳闷,查相关资料才知晓,新鲜的黄花菜含有“秋水仙碱”,秋水仙碱本身无毒性,但是人体服用后,在肠胃道吸收后会产生为“二秋水仙碱”,二秋水仙碱对人体有毒性,会出现恶心、呕吐、腹痛等症状,所以新鲜的黄花菜好闻又好看,但是不能吃。幼儿消化系统还没发育好,所以禁止食用。但是黄花菜经过加工处理或者晒干后,就可以放心食用。
豫东人淳朴而务实,对外观极美的萱草并无强感,也就是说观感的美好没有食用来得实在,豫东人还有母亲都唤它“金针菜”。金针,描摹其颜色和形状;菜,注释其功用。它另一名作“忘忧草”。其性味甘凉,利湿热、宽胸、消食,有舒缓神经、愉悦放松心情之功效。《博物志》说,“萱草,食之令人好欢乐,忘忧思,故曰忘忧草”。朱熹注《诗经》:萱草色泽金黄,清香、爽滑、嫩糯、甘甜,且又具备极高的营养价值。所以萱草药用及食用价值兼具,如此尤物,非食无以表达爱恋之情。
“爆竹声中一岁除,春风送暖入屠苏。”年的习俗,千年传承着。一进腊月,浓浓的年味离我们就不远了,家家都着手准备年货了。小时候,我特别盼望过年,因为只有过年,才能吃到“大餐”,尤其是妈妈做的“金针菜扣肉”最是好吃。
母亲做此菜时,首先去集市上割肉,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是母亲的最爱,既能满足肥甘之欲,又能满足食瘦的常年渴望。母亲准备好食材之后,就站在肉面前核算,看看能做几碗扣肉。肉少了,金针菜就多放一些,肉割得够用,金针菜就少放一些。某种意义上,金针菜成了“肉补丁”。
母亲把肉切成薄厚相当的片,与金针菜一起装碗,菜在下面,肉在上面,再佐以盐和大料。我们说的大料,就是大茴,又叫八角。八个角,少一个角都算不得大茴。植物的精确,似乎在大茴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印证。这是个平民调料,几乎家家户户做荤菜都要用它祛腥味。
装碗工作完成,母亲在每一只肉碗上再扣上一只碗——大概因此名正言顺喊做“扣肉”。劈柴火越来越大,锅灶里的火舌火红地舔着锅底。不一会,肉味从封闭的锅盖周围冒出,白色蒸汽营造了仙境一样的童话境界。母亲要站在锅边看守,免得我们小孩忍不住掀开锅盖去看。最后掀开锅之后,红卤卤的皮,白亮亮的肥肉,间着一层层赭红色的瘦肉,最下面是金针菜,从色香味上,那时恨不得立即吃上一大碗解馋。但是这是过年招待客人的菜,在物质还不发达的八十年代,一般情况下做好后是不允许小孩子吃的,但是如果我们表现乖巧的话(给母亲搬劈柴、烧锅等),母亲会允许我们先吃上几筷子,这时候的金针菜颜色成了深绛色,亮亮地汪着油,被肉香长时间浸润,已完全吃不出素菜的味道。夹上一筷子,舌头已被香得不辨酸辣甜咸,诸味已失色,唯余猪肉香。
关于萱草最重要的寓意,我翻阅无数资料,得知《诗经·卫风·伯兮》中写萱草,“焉得谖草,言树之背”。朱熹注曰,“谖草,令人忘忧;背,北堂也”。萱草的忘忧功用,古人早已经知晓,他们出远门时种下萱草,来安慰和祈祝母亲健康平安。中国文化语境里,萱草指的是母亲。如今的母亲花是康乃馨,古时母亲花,应非萱草莫属。母亲健在时,我既没有给母亲买过康乃馨,更没在离家时给她种过萱草。假以时日,即使我给她种下满院子萱草,恐怕她也只会挑一个响晴之日,把满院堆积的黄花一只只摘下,焯开水,过凉水,晒干,收藏,亲切地把它们唤作金针菜,在年底的最后两三天,细心切肉,把金针菜铺在碗底和肉一起蒸,做扣肉招待亲戚朋友。
我大学毕业,工作在外,继而嫁到淮阳,在淮阳安家落户,过年回家,已是客人。落雪如絮,村里村外飘成一片。母亲健在时,每年必做金针菜扣肉,大年初二在胡同口翘首以盼等待外嫁的女儿归家,每每想到此景,已经泪流满面。如今母亲故去,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金针菜扣肉了,但是儿时母亲每逢过年时忙碌的身影依然烙在我心里。
萱草生堂阶,游子行天涯。今夜思母难眠,思绪万千,遂写下此文,唤起儿时的记忆和对母亲的怀念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