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常有人问我,名字取名“牛”字有何用意?对此我无语以对,多是搪塞了之。
“牛儿”这个俗气的名字,放到当今时代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用于取名。时尚、开放、新潮的现代人,父母望子成龙,往往都会给自己的儿女取一个励志、大气好听的名字,“牛”字当然已显老土和俗气。
说到“牛”,就会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故乡的黄牛。小时候的一段放牛经历,是我与牛最亲密的接触,姑且算是我与“牛”有缘的来历吧。
我老家是个100余人口的偏远小山村,世代以牛耕为主,牛是村子的顶梁柱,是农民的命根子。每年春耕和“双枪”农忙季节,牛就派上大用场,成了农间犁、耙田劳作的主力。在那个传统农耕时代,把牛喂壮实是一件大事。
说起故乡的黄牛,印象中一头黑色黄牛至今仍然留在我记忆中。它体型高大,膘肥体壮,牛角长而稍稍向后倾斜,毛发黝黑,我们取名叫它“黑牛王”。
在我10岁左右,村里把放牛的工作交给了哥哥,哥哥也经常把我一起叫上给他搭帮手。放牛的时候,在放牛或牧归之前的路上都要给牛系上笼嘴,以防任性的牛儿路上偷吃糟蹋庄稼,然后将牛群赶到几里地以外长满茂盛青草的地方。在野草山川绿,到处花果香的老家山村,找个放牛的地方并不难。但在万木凋零的冬天还是要费一番周折,有时一天要换好几个地方,才够牛儿吃饱。遇到下雪天,只能提前准备好稻草、红薯(红薯刨片晒干后再煮熟)等“干粮”来喂养。
遇上漫山遍野的绿草,牛吃起来痛快,吃得津津有味,它们吃饱了有时在一起相互追逐、戏耍、打闹,我们几个放牛娃就在一旁欣赏。夏天放牛去的最多的地方是水库旁边,一边放牛,一边游泳,有时还可以下旗,玩得特别高兴。
黑牛王特通人性,一开始我怕给它系笼嘴,只好站在旁边观看哥哥套笼嘴的动作。哥哥每次一上去嘴里“哗”一声,一手便轻轻地抓住它的一只牛角,一眨眼功夫就套上了笼嘴。我起初尝试这些“危险”动作,都没有成功。哥哥告诉我,牛是通人性的,你只有跟它相处好了,“投缘”了,它就“听话”。我就照着哥哥说的去做,经常牵着它到山坡田埂边吃草、喝水,有时晚上给它“开小灶”,喂草喂食。有时趁着它躺在地上休息,小心翼翼给它搔痒、捉虫。后来它一听到我的脚步声,或是看到我时,就会昂起头,站在那里等我,好像知道我是来招呼它去吃青草的。后来经过几次尝试,系笼嘴这活儿对我来说也就不在话下了。我也慢慢喜欢上了黑牛王,喜欢观察它的一举一动,在放牛过程中逐渐找到了“骑在牛背上的小男孩”那般悠闲快乐的感觉。
黑牛王跑起路来铿锵有力,路面尘土飞扬,似有一阵狂风吹过,略有苏轼笔下的“千骑卷平岗”的感觉。更可贵的是,它是犁田的好手。耕地的时候,黑牛王总是不挨皮鞭,也不用人在后面吆喝,它总是跑得很快,亩半地的光景,就把扶犁的人累得满头大汗,气喘吁吁。全村每年百亩田地它要承担三十亩地的耕种任务,黑牛王是村里耕田的主要劳力。
黑牛王的执拗脾气也是很厉害的。每次放牛,遇到附近其他村的牛群,它经常独当一面,大吼一声,冲在最前面,与外村的牛群打斗起来,有时斗得天昏地暗、尘土飞扬,我和哥哥怎么扯都扯不开。当时的刺激“打斗”场景让我非常好奇,也让我有些害怕。后来一发现其它牛群时,心里发慌,老远就把他们赶开。在我印象中,黑牛王凭借身强力壮的优势和勇猛没有打过一回败仗,它的每一次“胜利”都成了我炫耀的资本。
每次想起儿时的放牛生活,似乎让我找回了自己曾经遗失的童年,仿佛梦里回到了那个巴掌大的早晚冒着炊烟的小山村,在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,每天日出日落陪伴在牛群身边,和牛群一样在快乐嬉戏中成长。虽然没有“草原英雄小姐妹”替父亲放羊奋战暴风雪的勇敢经历,但孩时放牛生活的快乐给我童年生活留下了难忘的记忆,我已心满意足。
如今老家到处是一派新农村生活面貌,农业早已是机械化生产,再也看不到牛的影子。但我每次回到家乡,必定会想起故乡的黄牛——黑牛王,有时也会到山上走走、看看,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,回忆童年走过的山坡和足迹,也是一种绝美的享受。
黑牛王是犁田的好劳力,它承载了村民一年的收成和希望。黑牛王不知吃过多少草,翻过多少沟壑山路,也不知它犁过多少春与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