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有茶瘾,酒有酒瘾,烟有烟瘾,文字也有瘾。
我喜欢文字,是从两句唐诗开始的,就是贾岛的“鸟宿池边树,僧敲月下门”,觉得意境特别美。故乡山边就有一座庙,庙前有个池塘,这种熟悉的环境很容易产生共鸣。据传,用“推”还是“敲”,还是韩愈指点的,“敲”的声音更能突出庙之静,意之美。推敲一词就这样出来了,能回味无穷。
我不知道别人到部队有什么样的抱负,我只上了小学四年级,就想多读书,将来写点自己喜爱的文字,推敲回味,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。
在新兵连训练时,很累,我晚上躺在被窝里,用手电筒偷偷看点书。有一次,被河南籍张排长发现了,他轻轻拉开我被子一角,弯下身子悄悄对我说:“早点休息”。拍拍我肩膀就走了。部队熄灯号以后必须睡觉的,看来下次再不能走光了。
几年后,我考过了成人高等汉语言文学专业,调到团政治处工作。一天,闫相云主任悄悄对我说:“考题中,《一个难忘的人》,我写的就是你。”我心有灵犀地点点头。其实,我写的就是他,但是,一直没有告诉他。2016年,他身体出了一些问题,我专程飞到四川宜宾去看望他,起程时,在微信里写上感恩之旅。我在医院陪伴他两天才告诉他,那次成人高等考试作文,我写的就是他。这种感情和关系非常美好。他也是个小学生,生肖大我一轮,修改文章用的是铅笔,每次改过的稿子,推敲得非常到位。有一次,他拿着我写的一个情况反映说:这篇不用修改了,抓紧时间打印下发部队,抄送一份报基地政治部。后来,那份情况反映被东海舰队政治部转发了。
几年后,我调到军政治部工作,摇笔杆子的机会就多了。我的处长曾正清,写文章是把好手。那天下午,他额头上贴了块医用纱布来上班,我说领导咋会事吖,他说别谈了。后来知道,他在上班路上推敲一份文件怎么写,过于全神贯注,一头碰到路边的树上,在门诊部缝了五针。文字瘾醉人呢。到了军级机关,写东西的机会就多了。那次领导找我谈话,说是北京海军政治部来电,安排让我写一本书。其实,当时还有更好的岗位让我去,请我自己选择。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写书。为了这本书,我到处找洒落在七个省市的战斗英雄,还到“海上猛虎艇”体验生活,一直到书出版,花费了两年时间。一纸调令,我去了东海舰队政治部。一次逛马路,创作组有位专业作家开玩笑对我说:专业吃的一碗饭,被你小子搞副业抢走了(指《海上猛虎》长篇报告文学那本书),我哈哈一笑了之。
文字有瘾,灵感来的时候不写难以入睡,有人熬得衣衫渐宽终不悔,还乐此不疲。
很多人都会有瘾,坏的如吃喝嫖赌,好的更是多得去了。我自嘲:我的不忘初心,就是对文字依然有瘾。对有了文字瘾的人,欣赏能力和鉴赏水平会逐渐提高。即使到了晚年,精神生活不会孤单,且很丰富。
染上好瘾,才能风物长宜放眼量。真正的成熟:一半追求美好,一半包容残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