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已名声在外的西充县,近期再度“名扬天下”了。不过原因令人遗憾:西充县党政一把手双双“涉嫌违纪违法”,成了纪检监察部门的“座上宾”。
确实,从古至今,西充都是一个小县,诚如光绪丙子权顺庆府事邓永彬所言:“(西充乃)蜀东北一稊耳,地小而僻。”然而,从古至今,西充名气都很大,遐迩佩服。
这是因为,西充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。土地硗薄,十年九旱,老百姓缺吃少穿。然而,民风朴厚,吃苦耐劳,连秀才娘子都蓬首垢面,打着赤脚下地劳作。为了改变命运,西充人“穷不离猪,富不丢书”的传统深入骨髓,家弦户诵之风长盛不衰。树大根深、枝繁叶茂的西充教育,造就了西充“教育大县、文物大县、文化大县”的美名不胫而走,为世惊羡。
邑人黄辉赞美西充民风:“其君子文而质,兼汉代经术节义之良;其野人朴而诚,类上世葛天无怀之胜。”(《太史黄辉文集》)仪征县令、康熙朝《西充县志》的作者李昭治称:“吾充山高水迅,故人多尚气节,重廉隅。”“在昔人文蓊蔚,科甲蝉联。”兵科给事中赵心抃更自豪地宣称:“吾邑夙称簪缨胜区,历代之宣猷黄阁,草制鸾掖,珥貂拖紫,服豸佩鱼,坐尚书省,理天下事,以至作屏藩。乘五马,分符花县者,指不胜屈。岂第博甲乙科名,鼓钟辟雍耶?”(《醵金重树雁塔引》)明武宗时监察御史卢雍也曾盛赞西充:“贤士辈出,民风淳美。”(《忠义之邦赞》)
西充名师辈出,如谯周、何涉、李育、王维搢、张澜先生等皆其佼佼者。那些从苦难中成长起来的西充读书人如雨后春笋,金榜题名,蟾宫折桂,代不乏人。
他们或出将入相,或为地方大员,也大都深知民间疾苦,不忘出身,为官清正廉洁,刚正不阿,朝野敬重,声名远扬。他们中有舆棺诣阙,冒死理太子冤的阎净缵,不畏权奸的铁面御史王廷,“居门下省一载,章十数上,皆关天下大计”的赵心抃,以身殉国的南明偏沅巡抚、兵部尚书李乾德等。
西充籍官员的勤政廉明尤其值得大书而特书。
曾任湖广安陆知州、户部员外郎的李秉仁,卒时贫不能殓,闻者悼惜。
以父子四进士名噪一时的马廷用家族,更以清廉家风为世称道。马廷用曾任南京礼部右侍郎,居官廉洁,家居以清白训子孙。子马金为浙江布政使,“有惠政,时称天下清廉第一,民立祠祀之。”马金“鄱阳湖感盗”的事迹已被改编成了川剧。马金挂冠归里,马廷用见其箱匣甚多,疑其多资。直到马金打开箱匣,全是文卷,马廷用这才大喜。
马氏后人、历官临洮太守的马蔚,“廉明有守。及卒,贫无以殓,吏民争相助之。过其殡所,虽卖菜佣,必辍担取所市物置柩前,拜奠而去。”
与兄李完同中进士的李兆,少怀奇气,志行方正,慨然慕古忠义之风,不屑与世俗软媚阿媕者近。他一生任职吏部、户部二十年,位高权重。多少人想夤缘以进,多少人巴结奉迎,李兆皆不为所动,两袖清风,一尘不染。在多疑而滥杀的崇祯朝,尤其是吏部主事,能以功名归而保令名者仅得三人,李兆及其中之一。弥留之际的李兆还严诫其子:青衣免冠,勿厚葬。殁后仅遗图书衣帛、器具而已。
更有甚者,周炜两任华亭县令,疏治浦江水系,捐资救助孤贫,政声藉藉,却因忤上官而被逐出官场,贫不能归,只得侨居江浙间。“华亭士民岁以钱粟供其费。”七十余岁老死于斯,葬于斯,真把他乡作故乡了。
还有被誉为“川北圣人”的张澜、“草鞋县长”的康冻等近现代名人,真如满天繁星,不胜枚举。
这些有所作为的西充人,为官一任,造福一方。不仅不梯荣谋利,有的还破家纾难,救民于水火。李荘散馆后出任广东花县知县,花县发生严重灾情,李荘先后卖掉家中九十亩田地以赈灾,老百姓皆呼他为“青天大老爷”。
李荘深知,西充地瘠民贫,士多寒俊,既没有能力到外地求学,又无钱财修建学馆,延请名师,只能半耕半读,所以他特别热心倡导士绅出钱出力,振兴教育。归乡后,他倡助修建了黉宫桥、考棚、金泉场书院等。考棚可容纳二千人,比府棚还宽敞,单是修黉宫桥就费银二千七百余两。他还主讲西充著名的鹿岩书院,成就生徒以数百计,邻县人士也慕名而来,集川北一时之翘楚。为了西充的教育事业,他后来连家里仅剩的那点祖业也卖掉了,致使他家只能靠重新开垦土地以维持生计。
从西充这块热土走出去的士子们,为官之余,还能静心学问,且有成就、有著述。如马廷用是著名的经学家,李兆是诗人,黄瑞鹤是地理学家,李荘是散文家等等,都有著作传世。
同时,由于西充县情特殊,来西充为令长者,诚如清末县令、贵州人高培榖指出的那样:“莅充者多贤能令。”如黄嘉祚、戴君恩、王葵锡、袁诗燕、高培榖等,他们或进士出身,或起于明经,都非常关心民间疾苦,重视西充的文化教育事业。他们不仅不劳民扰民,息民争讼,让老百姓休养生息,自己操履俭约,廉能有声,而且都是主动拿出俸钱或养廉银,恢复和重建文化设施,对明末清初西充文化的复兴、民间元气的恢复起到了积极作用。他们离任时,也多行李萧然,有的甚而贫不能具装,邑人为助资以行。他们的甘棠遗爱,西充人民长久歌之思之。
然而,近期所报之猛料,由于网络的放大效应,却把西充推到了反腐倡廉的风尖浪口,使西充人民大为震惊。街谈巷议,群情激奋,口诛笔伐,人神共愤。
这些人言必谈风气,行必说宗旨,满身冠冕堂皇,满嘴豪言壮语。他们何以修得这副嘴脸?在风清气正的今天他们还敢顶风作案,以身试法,底气何来?他们连封建时代的清官都望尘莫及,还侈谈什么“初心”“使命”,妄作什么“先锋”“楷模”?
他们的丑行玷污了西充的清誉,使西充山水蒙羞,人民汗颜。老百姓强烈要求对这些害群之马、贪污腐败分子严惩不贷,还西充以风清气正,公序良俗。愿日月高悬,乾坤朗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