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，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。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，你装饰了别人的梦。”
这首名为《断章》的诗，在我看来，就是卞之琳为我们留下的一首描写神秘感的诗。
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”，你看的风景，就是你想了解的秘密：那桥下流去的水，它会流向哪里?那水上漂移的叶，是从哪颗树上来?那远处传来的歌，是哪一位少女唱的?她在唱给谁听?她唱得为什么如此动人?谁占据了她的心房，她会成为谁的新娘?
“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”，在楼上看你的人，你就是他想知道的秘密：你是哪里来的帅哥，北上广苏杭宁还是附近的乡下农村?你在看什么，看流水还是看日头，是看远方还是看脚下?你在想什么，想我们这座城市，想我们这个乡野?你将来会干什么，留下你的心还是留住你的人?
“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”?你好大的面子啊，明月竟然无怨无悔开心快乐地做你窗子上的饰物?是春初，还是秋末，是夏季，还是冬天?明月用什么装饰了你的窗子，是把那一汪相思的泪沾上金色的粉，还是和着凉爽的风，抹上青春的辉光?
“你装饰了别人的梦”?你好大的魅力啊，别人的梦或许已经熄灭，或许已经漂移，或许已经醒来，或许还在遥远的边关，或许挂在自己的心头，或许你就是别人的梦?你就是别人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?你就是别人日夜渴盼的家乡亲人?
你和看你的人，都是我心中的神秘人。你们是不是诗人同时代的人，还是诗人追忆的千年前的人?你们用什么打动了诗人的心弦，诗人才用如此简约清丽的笔墨，把你们留在了亿万人的阅读记忆里?
一切皆是风景，是清朗的风景。但是一切都是神秘的，画一般让你看见，又让你渴望成为风景中的人。
02
从《断章》记忆里走出来，我看到一个在暮春时节，“撑着油纸伞，独自彷徨在悠长，悠长又寂寥的雨巷”的人，他“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。”一切的一切，便以愁怨为开始，也以愁怨为结束。
你看，他独自、冷漠、凄清，却有着美好的希望：能够逢着的姑娘，“有丁香一样的颜色，丁香一样的芬芳，丁香一样的忧愁，在雨中哀怨，哀怨又彷徨”——这个神秘的姑娘是谁?
你看，那把油纸伞，挡住了天空下来的小雨，却挡不住他的惆怅、迷茫：“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，撑着油纸伞，像我一样……”——这个姑娘从哪里来?她为什么也是这样，“默默彳亍着，冷漠、凄清，又惆怅”，难道是为了他吗?
你看，这个丁香一样的姑娘，“她默默地走近，走近，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”——她要到哪里去?她心中的爱人在哪里?她理想的远方在哪里?
你看，她在他身边“像梦中飘过”，“静默地远了，远了”——她为什么没有驻足，没有转身，没有与他相拥相携一起走过?
你看，那颓圮的篱墙，它是希望的灭绝处吗?“走尽这雨巷，在雨的哀曲里，消了她的颜色，散了她的芬芳”——他还有什么念想呢?
念想，他的念想，依然存在，“撑着油纸伞，独自彷徨在悠长，悠长又寂寥的雨巷，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”——“逢着”，改为“飘过”了，比前面希望的色彩更加动人了，但是，依然是“愁怨”的基调。
这个“愁怨”的风景，让我们心旌摇曳，也想撑着油纸伞，走进这雨巷;也想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，……
这个他，就是神秘的戴望舒，就是神秘的《雨巷》，如同《断章》一样，留给我们读诗人无尽的念想。
